虽然有从心底慢慢滋生的温暖,同看其他许多法国片一样,但压抑的感觉始终是第一位的。人物的夸张变形也许可以理解为一种绘画风格,但那种普遍的冷漠、乖张和迟滞无可逃避,我把它解读为人的异化——尤其孙子查宾,从他那双黑眼圈中的眼睛始终捕捉不到一丝喜怒哀乐。有人把他的这种眼神说成是“与世无争”,这是一种可爱的说法。在我看来,查宾是影片中被异化的人的典型。
导演要讽刺的是整个被异化的人类,好莱坞只是他顺带打击的对象而已——谁让美国是这种被物化生活的倡导者呢?在人性的荒原上,苏莎爱的坚持和美丽都三人组的仗义,是微小而温暖的星星之火。
除了查宾那双永远没有神采的眼睛,黑手党组合留给我的印象是最深的。首先出场的是黑手党二人组合:高大的身材,宽宽的肩膀,毫无二致的墨镜、八字胡、黑西装,仿佛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表现了黑手党严密的组织制度对人性的桎梏、对个性的剥夺。随后出现的一个场景进一步证明了这一点:两个黑手党人合二为一,又一分为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毫无个性可言。然后出现了黑手党大佬。一个黑手党大佬加两个黑手党人,形成一个黑手党组合——一部冷血的暴力机器。黑社会中到处走动着这样三人一组的暴力机器。
另外一位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酒店侍从——永远无法挺直的身体,不是倒向这一边就是倒向那一边,头总是垂在腰部;不停变幻的神色:或凝神、或倾听、或掐肩、或谄笑……总之,是一个抽去了脊梁骨的人,是奴颜婢膝、趋炎附势的符号。
美丽都三人组吃青蛙的场景也让我难以忘怀。用一个手榴弹炸上一桶青蛙之后,可不是像我们这里,剥了皮辅以油盐酱醋爆炒,而是清煮,然后连汤带水端上桌。苏莎捞起一个青蛙,左右看看,毅然决然地吞了下去。老狗布鲁诺可不行,它对着盘子里还在颤动的青蛙腿哀鸣——在这里,我看到了人不如狗。狗还保持它进餐的习惯和尊严,人可是统统弃之不顾了。当然,这是为了活命,不得已而为之。
每个人的感受是不一样的。对三人组吃青蛙,女儿只是觉得好玩,我却感到悲哀——为她们沦落到这样一种非人的境地。她们看上去甘之如饴,也许因为是艺术家,有一种特异的禀赋,能够大而化之。
影片前半部分是可信的,后半部分基本上是骗骗小孩子。饶是这样,我还是手舞足蹈,两手拍得通红——惩恶扬善,多过瘾哪!
最后,查宾转过头来,温和地说了他在电影里唯一的一句话:“是的,就这样结束了,奶奶。”我长舒一口气——他终于像个人了。(文/228726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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