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坡●第11-12节（长篇连载）

　　十一
　　
　　夜已经很深了，灯差不多全熄了，小村庄的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除了偶尔传来一阵阵猫头鹰的叫声，更显出了夜的宁静。而在村子当中，还有一家正亮着灯，那就是肖月娥的家。
　　
　　屋内两个孩子已经入睡，而月娥丈夫铁柱也已经躺在了炕上。肖月娥正趴在炕下面的一个厢子上写着什么，她一会写几笔，一会儿又凝神思考。铁柱翻了一下身，看了看外面漆黑一团，他对自己的媳妇说了话。
　　
　　铁柱说：“月娥，你还没写完啊，天不早了，抓紧睡吧。”肖月娥说：“你着急，你先睡吧，再让我想一想，唉，这好几十年不拿笔了，这拿起笔来怎么这么生疏啊，想写点什么竟然是这样的难啊!”铁柱说：“不要着急吗，谁都这样啊，如果拿起笔来就能写出来，还不成作家啊。不过也是的，想一想让你发言，说一点什么呢？你可得可实地琢磨一下。”肖月娥说：“铁柱，你听一下，我这样写行吗？”铁柱从炕上坐起来，披上衣服。
　　
　　铁柱说：“好，你念给我听听，虽说我不能给你指点什么，但我当一回群众也是可以的。”肖月娥说：“好，你这就念给你听。”她清了一下嗓子轻声念道：“同志们，你们好，今天我坐在这里要给同志们讲一讲现在的计划生育形式……”“停，”还没听肖月娥念第二句，铁柱听了就摇头了。肖月娥问：“怎么了，我刚念两句你就把头摇得跟拨浪鼓儿似的。”铁柱说：“月娥，我听了你这两句话好别扭啊，好象是领导在上面讲话似的，这样的效果行吗？乡亲们能听进去吗？”月娥摸了摸头笑了，她说：“也是的，我也琢磨着这么写不怎么样，但是我应该怎么样写呢？”月娥将那张写了字的纸从本上扯下来撕了。
　　
　　月娥对着铁柱说：“你看我都撕了一地的纸了，唉，怎么会这样啊！你说我应该怎么写啊，就拿今天白天的事来说吧，就这两家工作就这样难，百姓对计生工作的认识太差了，不知道以后的工作可怎么开展。”铁柱深有体会地说：“是啊，计生工作是不好做，再说万事开头难，我想只要你下点心，我想计生工作还是能打出一个局面的。如果你想写，应该写一写你对计生工作的感受，写一写你对本村工作的认识，以及今后怎么样去开展工作。”肖月娥听了点了点头说：“你说的对，好，我再琢磨一下，我就那样写。”“你别写太晚了啊。”铁柱再次嘱咐肖月娥说。肖月娥说：‘我只打一个草稿，我想写多了也不是那么多真实，最主要的还是自己要做到。你先休息吧，我会努力的。”铁柱说：“好吧，那我先休息了。”铁柱又回到了炕上，脱下了上衣躺下了。肖月娥仍坐在那里，一会凝神思索，一会儿又写。
　　
　　第二天早晨，村委会院内。一排很陈旧的石头堆砌的房屋，有六七间。墙上贴着标语，“实行计划生育光荣”，“计划生育丈夫有责”，“一人结扎，全家光荣”……在墙的正中有几个用毛笔写在红纸上的大字贴切在那里，上面的字是“幸福坡计划生育奖励大会”。在这排房子的前面放着一排桌子，上面有话筒，还有暖壶和水杯。在桌子的后面坐着几个人，他们是镇计生主管镇长张子謇、村书记李德明、村主任王三泰、还有那村计生主管李山岳和计生专干肖月娥。下面是幸福坡的广大群众，他们有的坐着，有的站着。
　　
　　会议开始了。村计生主管李山岳首先发了言：“广大群众你们好，幸福坡第一届计划生育奖励大会现在开始，本会议有四个议程，第一个是由村书记李德明同志讲话；第二项议程是对咱们村的计划生育积极分子进行奖励；第三项议程由受奖励的代表进行发言；第四个议程由镇计划生育主管副职镇长张子寒讲话，下面有请村书记李德明同志讲话，我们欢迎。
　　
　　李山岳鼓掌，其它在在台上的几位同志也鼓掌，下面群众也鼓掌。”
　　
　　李德明走到前面的主席台前，他吹了吹话筒，清了清嗓子。他说道：“广大群众们你们好，今天我们幸福坡村召开计划生育奖励大会是经村两委会商议并征求所有的广大村民代表决定的，为什么我们村要召开这个会议呢？一是因为计划生育是国家一项基本国策，我们都应该重视；二是呢，针对我们群众对计划生育工作的现状，我们有必要召开这个会议。在这个会议上我不会讲很多，我只讲三点，第一点说一说为什么我们国家要制定计划生育政策；第二点讲一讲我们村计划生育政策的现状；第三点讲我们作为国家的一个公民，我们在计划生育工作上都应该怎么做，下面我讲第一点：
　　
　　一、我国为什么制定计划生育政策。我国自解放以来，广大穷苦人摆脱了压迫与剥削，庄稼人都过上了好日子，并且党的政策越来越喜人，群众们生活好了，这生下的孩子也就多了，孩子多了的同时随着卫生水平的逐年提高，死亡的人却降了下来，这样总的说人口也就多了。这越生越多，我们再也不能说自己地大物博了，因为我们人多的连吃饭都成问题了，我们无法在进行社会主义建设了，针对这个严重的问题，党中央就提出了计划生育政策，用来调解人口出生产生的问题，实行计划生育政策就会损害某些人的个人利益，但是个人的利益与我们国家的利益相比，我们也只能是服从国家利益…..”
　　
　　台上李德明在讲话，台下群众听着议论纷纷。有的群众说：“说是是啊，在60年时，那时生的人多，但是许多人家都吃不上饭，很多小孩子和大人都饿死了，那村外的乱葬岗上埋小孩的埋头不下其数啊！”也有人说：“是啊，那时天天有人死，生的多死得也多，日子也真是没办法过。”这个说：“这刚有点儿好日子过，实行承包责任制，衣服和饭能吃饱，但是庄稼人就是想不开，就知道生啊生，这日子总是在那贫困中生活，这计划生育早就应该实行啊！”
　　
　　台上李德明再说：“就说咱们幸福坡吧，有许多人对计划生育这件事很不理解，有许多家庭还在超生、抢生，这种现象严重地违反了国家的计生政策。不但如此，有些人生了一胎就要二胎，甚至有的户一连生了五个丫头，非得要一个小六男孩不可，说不生一个小子决不罢休，你们说这人是怎么想的，生一个小子不知道能好到哪里去了，再说你生这些个不累吗？你们到这些超生户转一转，有几个家庭是象模象样的，一进那些家，大的在炕上打滚，小的在地上打滚，可有一个听话的，还在那里抓屎。据说有一户人家来客了，快吃饭的时候，孩子把屎拉炕上了，怕客人看见拿一个碗就扣上了，你说这是干得什么事啊……”
　　
　　下面群众听了一阵大笑。于是台下又有人说悄悄地说：“这事还真不是什么新鲜事，庄稼人过日子可没那么讲究。”可是也有人说：“唉，虽说是庄稼人，但也不能太过分了啊！过日子还是干净一点好啊。如果是我，在平时若不把院子打扫干净了，屋子收拾好了，我可受不了。”那个人话刚说过，旁边的一个女人说：“谁与你比不了啊，你那口子是正式工，孩子不能多生，只有一个孩子，那屋子和院子当然没人糟蹋了。”这时还有人说：“还是生一个好啊，生一个轻闲。”那不爱听的却说：“轻闲是轻闲，到老了看谁给端尿盆。”听了这话，那原来说生一个好的不爱听了，说道：“这就用不着你操心了，到时候总能过去。”另一边的人看到她们争论说道：“好了，别争了，开会呢！”“不与你争了，反正将来都能看到，走着瞧吧。”两个人都愤愤不服。
　　
　　台上李德明仍再说：“所以说，我们一些群众应该改变陋习，再说我们都是国家的公民，对国家的政策应该支持和响应，我们如果都为了个人的利益而打算，我们国将不国了啊！我希望全体村民都能响应国家的计生政策，为改变我们幸福坡的贫穷面貌做出贡献，我的讲话就到这里。”台下一阵掌声。
　　
　　这时李山岳说：“下面进行大会第二个议程，对村计生工作积极分子进行奖励，下面由村长王三泰宣布奖励人员名单。”王三泰清了一下嗓子，开始了讲话：“广大群众们你们好，下面由我来宣布获奖人员名单：肖月娥、李小山、王山妮。下面有请镇长张子寒同志为他们发奖。”
　　
　　场内音乐响起，镇长张子寒快步走到前台，他从那治保主任的手中接过那奖镜一次一次地发到这三个人手中，在发奖的同时，三个人分别向张子寒点头示意。
　　
　　奖品发放完毕，张子寒面对观众说：“请为这些获奖人员鼓掌。”他带头鼓起了掌，台下的群众也一起鼓掌。肖月娥等三个人胸前佩着大红花，脸上都露出幸福的笑容。张子寒回到了主席台桌子后坐下了。
　　
　　王三泰接着说：“群众们，虽说今天咱们这里获奖的群众只有三位，但我们已经看到了计划生育工作已经在我们村有了新起色，我相信随着我们村两委会成员的努力和广大群众的支持，我们一定会把这项工作干好的。下面进行大会第三个议程，由我们村新当选的妇联主任肖月娥同志代表受奖的群众发言，咱们大家欢迎。”台上台下一片掌声。
　　
　　十二
　　
　　肖月娥走上前，她脸红红的，精神显得有些紧张。她站地话筒前用手捂了捂胸口，又清了清嗓子，她说道：“广大父老亲们，你们好，今天我怀着激动的心情走上台来，我有许多话想与大家说，但一见大家呢我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啊……”肖月娥停住了话语，低下了头，她的脸涨得更红了。群众见了都笑了。一个男人说：“哈哈哈，结巴了吧，庄稼妇女也想出头啊，这回还不出丑啊！”还有一个男人说：“唉，庄稼妇女就是庄稼妇女，做饭涮碗的还行，到正式场合来还是不行的，回家看孩子去吧！哈哈哈！”人群内也是一阵轰笑。
　　
　　李山岳敲了敲桌子说：“静一静，你们上了台还不如月娥同志呢，月娥同志别紧张，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肖月娥用手梳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稳了一下心神说：“我昨晚想了一宿，我也写了很多，但我觉得写还是写不出的的心里话来，表达不出的的内心感情来，我还是说吧。首先我要说一说我个人对计划生育是如何的态度吧。在没做结扎之前我根本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干计划生育工作，我也和普通的群众一样，有两个女孩也想要一个男孩，从来没有想到过国家的计生政策，也没有想到过国家为什么会实行计划生育政策。我这个人的思想，其实并没有那么先进，我道是应该向我的丈夫学习，他虽说是一个男人，但在计生工作上却比我一个女人积极，他想得也多，知道作为一个公民应该遵守国家的法律法规，知道在计生工作上做模范。通过他对计生工作的理解，也带动了我，其实呢我们大家也应该想一想，远的不说，就说咱们这个村吧，原来每人有地一亩，经过几年人口的增多，现在只剩下八分了，如果我们的人口再增长，我们还能吃什么啊！还有我们村的妇女，平时在家里也就是围着孩子转，围着锅台转，我们一年下来，一点也不能帮家里增长收入，我们也是半边天，但这半边天却怎么也挺不起来啊……”
　　
　　台下肖月娥在说，台下又有女人再讲：“哼，有人么好说的，说了半天还不是让自己的男子扎了啊，有本事自己去做结扎啊！”“对啊，别看她逞能，老爷们做了结扎，就让她守活寡行了，看她怎么熬？”这一个妇女嘴头更不饶人。这时一个老太太说：“你们俩个胡扯什么啊，全是你们二人的积极性，我看这社会主义现代化不用实现了。”这时有一个中年男子说话了：“你们俩呀也就是做一个庄稼婆，锅台转了，眼光太浅了。”那两个女人听了同时对他瞪了一眼。说道：“你好，你老婆好，你也替老婆挨一刀去，也让你那婆娘站在台上发言啊，哈哈哈！”正在他们时，旁边的群众不愿意了，说道：“别吵了，快听吧！再吵这里就搁不下你们几个了。”
　　
　　肖月娥继续讲话：“今天这个光荣花不应该奖给我，应该奖给我们铁柱，这是他的荣誉，但无论是他的还是我的，都是我们一家的，我都高兴。还最让我高兴的事，就是村里让我当上了妇联主任一职，我能为广大姐妹们服务了，我能为国家的政策出力了。当然了，我在工作中会尽我最大的心力的，为广大群众姐妹搞好服务，同时呢我也希望广大群众能支持我的工作，计生工作不是我一个人的能力所能做好的，在工作中我肯定会因为国家的利益与大家的利益相冲突，我希望你能体谅一下，尤其是当我有什么火气时，请你原谅我，我希望为了幸福坡未来美好的明天，大家都能出一份力，把我们的家乡建设的更美丽，更富饶，我的讲话完了。”台下一片掌声。
　　
　　再说医院，此时的李大山的妻子将孩子做了，医生同时也给她做了结扎，在结扎的同时发现了大山的妻子有卵巢囊肿，在手术的过程中给切除了。当医生将这一个情况告诉大山和她妻子时，二人很是高兴，大山的妻子说：“真没有想到我的肚子中还有那劳什子，要不我刚怀孕三个月时肚子就那么大，好象有五个月啊，并且天天肚子痛，如果不是这次做手术发现了它，还真想不到啊！”大山听了说：“是啊，这也许是因祸得福，虽说咱们没了孩子，但你却治好了病，如果真的生下来，你的身体有了什么麻烦，性命有了好歹，这日子更没办法过。”正在这时，肖月娥手里拎着一个篮子走了进来。她见李大山和妻子正在聊天，上前问道：“哦，你们聊什么呢，看来情绪不错啊，对了嫂子，你这身体怎么样，还好吧！”李大山听了这话故意扳起了面孔，对肖月娥说：“好不好怎么样，反正孩子是做下了，扎也扎了，我啊算是绝了种断了根啊！”肖月娥听了这话对李大山说：“唉，大山哥你怎么会这样想啊，你想想你家现在的日子是多么的难啊，如果再生一个这日子可怎么过啊，况且嫂子她身体也不好，你也应该多多为她着想啊！”这时李妻说：“月娥妹子别与她一般见识，他啊就是那们的人，嘴上不会说好话。你知道吗？这次我做手术从肚子里开了一个大瘤子。”“真的吗，这可是好事。”肖月娥笑着说。李大山听了这话对妻子说：“你啊，真是的，什么事也瞒不住，本来我还想……让你这么实话实说我还能怎么办？”肖月娥笑道：“大山哥啊，莫不是你还想敲公家一笔，好了，我嫂子这是因祸得福啊！好了，嫂子，平时你的脸色都挺黄的，并且虚弱原来是有病啊，这次你可要好好地补一补。对了，我家也没什么拿的，这是家里的小鸡子下的蛋，平时也没吃，今天拿来你就好好地补一补吧，你可别闲少。”肖月娥将手中的篮子放到了桌子上，揭开了上面盖的一块蓝布，从里面拿出了鸡蛋，还有一包红糖。大山的妻子见了对月娥说：“大妹子这可怎么好，这不是让你破费吗？”“破费什么啊，没花什么钱。对了家里有什么活计告诉我一声，我给你们帮忙做了，”肖月娥说。李大山听了这话，不好意思地对肖月娥笑了笑说：“大妹子，真是不好意思，我有什么对与不对了，别计较我就行了，谢谢你了。”肖月娥见了也笑了，对他说：“你说这话可见外了，咱们可是一起住的，大妹子我应该干的。好了，我得看一看山根和山翠。你们好好养着啊！”肖月娥与他们夫妇打过招呼就去看山翠了。（文/苗凤军）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