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解忧,惟有杜康”——曹操这一感叹,毕竟让诗酒结姻之情结,又加深了一步。西方近现代哲学家尼采则致力倡导“酒神”之怪论,实为酒乃使人起兴振奋,如诗之本性如出一辙,两者臭味相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李白被誉为“诗仙”,实是酒鬼,斗酒诗百的佳话,不过是一个酒鬼的醉话,却被世人奉为至宝。而孔子那句“诗能兴”则又似乎向诗投入了酒性的味儿,于是诗酒成了中国文化不可解结的孪生兄弟。
据史注,辛弃疾未有酒名,其酒量好何,我们是不怎么确知的,然而,读近读其所作的《江神子》一词,则感觉他也是一个酒鬼,动不动为觞筹交错,诗酒并风流起来,这里的风流固然是“写尽胸中意,块磊未全消”的那种吟咏潇洒。不知道别人读这首词,是被首句的“梨花带雨正晴晚”打动,还是为“酒兵昨夜压愁城”所感触,此词行文确是有点醉态,当读至“深销凤箫声,有人未必知春心,却还独自,绕花行”一句,还确认作者是不是仿温庭筠胭脂诗调,作那宫闱感叹,并而你凿凿又找到明证,词的第四句不写着“绣阁浓香”吗。
但是,这只不过是起兴托寓之笔致,下阙便风回路转入一个诗酒的真相,“酒”被作者喻为千军万马之“兵”,正向人心里那万古情愁攻打而上,是胜是败,仿佛未有确论,因为前人李太白不说“以酒浇愁愁更愁”,似乎不能让人妄自认为“酒兵”定能战胜“忧愁”,但毕竟存有希望。
可惜,诗人不敢太寄希望于这一让人兴致勃勃,甚至疯疯颠颠的“酒兵”——“太狂生,转关情。”一句就把大家的希望转向人类最为神奇之物:诗。在西方不是有个叫什么“里尔克”的狂言什么“诗能拯救世界”吗?或者他说得真有道理,看辛弃疾在远古的北宋年代就隐隐有这一说法了:“写尽胸中,磈磊未全平。却与平章珠玉价”,点出了诗文的可贵,与“珠玉等价”。最是让你觉得可惊可怪的是那“看醉里,锦囊倾”——借诗鬼李贺“骑驴出游一有灵感即为记录放进背上的顺袋里”这一典故,酒鬼配诗鬼,正衬辛弃疾《江神子》这词的风流。(文/汤树东)
附原词:
江神子
文/辛弃疾
梨花带雨晚来晴。月胧明。泪纵横。绣阁香浓,深锁凤箫声。未必人知春意思,还独自,绕花行。
酒兵昨夜压愁城。太狂生。转关情。写尽胸中,块磊未全平。却与平章珠玉价,看醉里,锦囊倾。
酒兵昨夜压愁城——读辛弃疾《江神子》
2009-04-04 14:5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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