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坡●第3-4节（长篇连载）

　　三
　　
　　大嫂一边走一边琢磨：傻男人啊，你怎么就私自做主做了结扎呢？这下你妈妈肯定饶不了你啊！也是的，这大的事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即使我们响应国家号召不要孩子，也可以我去做手术吗！如果你有一个好歹，这日子可怎么过啊！这时一名妇女端着衣服从院子里走出来，一抬头看见了大嫂。
　　
　　那位妇女问道：“小花她妈，你去干什么去啊，看你神色匆匆的。”大嫂回答道：“哦！……没什么！”那位妇女见了小声嘀咕：“她怎么了，平时挺爱说话的一个人，今天怎么这么不爱说话啊！唉，准是遇到为难着窄的事了！”妇女摇摇头走了。
　　
　　在一个院子里，在三间正房，还有两间厢房，院子里有一些花草，还有几棵果树，那上面的花朵也开得正盛。一位老太太正坐在地上哭喊，旁边一些邻居正在劝。
　　
　　老太太一把鼻泣一把泪，哭诉道：“没法活了啊！铁柱你这个臭小子，不跟你妈我说一声，就去做什么结扎啊！你真是不孝啊，你才有两个丫头啊，你真是想绝了我们李家的后啊！”
　　
　　一位妇女过来，拉住老太太的胳膊。劝解道：“唉，大婶子，大兄弟已经做了，你就想开点儿吧！可别气坏了身子啊！”老太太说道：“我怎么不生气啊！，你大兄弟只有两个丫头，就让那上面给扎了，你说，这不是气我吗？我还想要孙子啊！我的天啊！”这时又有一位妇女走过来劝解道：“三奶奶，别这样啊，你的别的儿子不是生孙子了么？你还怕什么没后人啊！”
　　
　　老太太听了这话更是哭得来劲了：“别的儿子是有，可是也只是有一个，那不是太少吗！四个儿子，孙子没多生，道是生了七个丫头，我们家成天堂了，有七仙女啊！真是的，如果那孙子有什么差错，老天爷真想让我们李家绝后吗！”
　　
　　这时大嫂进来了，她见老太太坐在上哭呢，她急忙过去拉住老太太的手。大嫂说道：“妈，你快起来吧，怎么坐在地上了啊！有话好说，快进屋。再说这地多凉啊，春天的风也很冷，你总得注意一点儿吧，快到屋里吧！”老太太一把抓住那大嫂的手。对大嫂说：“老大媳妇，你们俩口子真够孝顺的，这事没与我商量就把事办了啊！你们两口子真会算计我啊，只生了两个丫头就把我儿子扎了啊！你们是怎么想的，我还想要孙子呢，今天你不把事说明白，我就不起来。”
　　
　　大嫂心里这多么委屈啊，心里想，这事怎么能怪我呢，这事应该去问你的儿子啊，这事他也没跟我商量啊，是他自作主张啊，怎么能责怪我呢！唉，也是的，丈夫也是疼我啊，怕我受罪，这责任还是自己揽过来吧！于是她说道：“妈，这不是响应国家号召吗！平时你也让我们听国家的吗！所以上面一下来搞运动，我就让你的儿子做了。”
　　
　　老太太听了这话立刻站了起来。她一把抓住儿媳的手。她睁大眼睛说道：“啊！还真是你的主意啊！平时你不念不语的，待我们还不错，怎么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到关键的时候你还先崭后奏啊！”在大嫂婆婆身边还有一位老太太，她听了这话有一些不相信，于是她说道：“真是这样吗？怎么会是这样呢？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没老没少的，什么事都敢自已拿主意，这把我们年纪人放在哪里了啊！再说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啊，把男人做了，也不晓得自己能好哪里去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老太太双手拍打着地哭闹道：“老天爷啊，你夺去了我的孙子，我不活了啊！老大媳妇，你把事办得好绝啊！你杀了我吧！”老太太拉着大嫂就往后推，并且用头撞大嫂说道：“这世道是不让我们上岁数人活啊！”
　　
　　正在这时，一个男子扶着门框从屋内出来了。他对老太太喊道：“妈，你这是干什么啊！这事怪不得小花她妈，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你不晓得儿子是党员，事事总得起一个带头作用啊！老太太一见儿子说这话，刚站起来的身子歪了两歪，差一点跌倒，那大嫂赶紧上前扶住了她。
　　
　　大嫂问：“妈，你没事吧！您可千万别气坏了啊！都是我们不好行吗！”老太太过了一会儿醒过了神来。老太太斥责道：“好啊，你们翅膀硬了，办什么事都可以自己做主了，并且还拿什么党员的头衔压我，你是党员你光荣，可是我不怕。我知道你是一个党员，在社里出工时，我们总是一家人跟着上啊！这没拖你的后腿吧！再说结扎工作扎了你一个人，别人都不生了吗！你起什么哄啊！”
　　
　　铁柱听了母亲的话劝解道：“妈，是党员就得起带头作用，如果都象你所说所想，那咱们党的事业能向前发展吗，这社会主义现代化什么时候能实现啊！”正在这时小花从屋里拿出了一个凳子让奶奶坐在了上面。大嫂再次说道：“妈，有话你慢慢说啊，可别气坏了身子，再说铁柱这么做也是为国家着想，做一点贡献吗！”
　　
　　老太太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哼，别跟我说这个，难道说多生了我这个孙子就把国家给吃穷了吗？再说我的孙子我花钱养着，也花不到国家的钱啊！”铁柱听了说：“妈，你说得不对啊！如果谁都和你一样的想法，你也生一个，他也生一个，那还不生多了啊。再说咱们国家的土地是有限的，那么多嘴吃粮食，还不把国家吃穷了啊！并且国家政策是为大家制定的，也是为了子孙后代着想，我们是国家的公民，有义务为国分忧啊！”
　　
　　老太太听了这话，用拐杖拼命地敲打着地，弄得拐杖当当地响。
　　
　　老太太再次嚷道：“好啊，你小子长大了，说话也头头是道了，我怎么说你怎么反驳，也是的，反正你把事也办了，想要孙子那是不成了，你们真是逼着我不让我活啊！我的老天爷，我这是造了什么虐啊！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不孝子孙啊！我不活了啊！”老太太用手拍打大腿。大嫂见了急忙拉住了老太太，安慰道：“妈，你别这样啊，铁柱啊，你也是的，不会顺着妈说一些好听的，看你把妈气得都成什么样了啊！”铁柱对自己的母亲说：“妈，你平时挺明白的，今天怎么犯了邪啊，你不是经常教育我们要爱国吗？而今天你自己却怎么做不到了啊！”
　　
　　老太太说：“是啊，我是做不到，你们不让我要孙子我就是做不到，你们说我什么我就是什么，我是一个糊涂人，你们是明白人，我扯了你们的后腿，我没了孙子就不行，我这就找那大夫说理去，问一问他们怎么会干这种断子绝孙的事啊！难道说这不是缺德的事吗！不怕老天爷打雷劈了他们啊！”老太太抬腿就往外走，大嫂及其它人赶紧拉住了她。
　　
　　老太太连哭带喊，就是往外闯。一边努力向外挣，还一边喊：“天杀的，我老太太什么也不怕，我就不信，这世道真的说不出理去啊！”
　　
　　四
　　
　　正在老太太向外面闯，众人拦不住时，外面的篱笆门开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手里拿着锹进来了！他见了这情景，他放下手中的锹，向人群这边走来了。老头对众人说：“你们大家放手，看她想干什么！”众人听了这话赶紧松开了手，老太太一屁股又坐在了凳子上。
　　
　　大嫂见了那个老头急忙说：“爸，你回来了啊！你不是到山里的果园里锄草去了吗？”“是啊，我是锄草去了，但是有人稍信说家里出了事，我就回来了。真没有想到，你妈会是这样的不开窍的人！”老太太见了老头来了，对他说道：“老头子啊，你来了就好了，你的儿子和媳妇没和我们商量一下就做结扎了啊，你是知道的，他们才俩个丫头，还没给咱们生孙子，你说他们这是办得是什么事啊！”
　　
　　“你别说了，什么事我都知道了。老婆子啊，你真是越老越不明白事理了，你也不想一想，是谁救咱们脱离了苦海？是谁打下了江山让咱们过上好日子的啊?是共产党，如果不是共产党，你不用哭着，喊着在这里耍刁放赖要孙子，咱们这身子早就变成一捧黄土了。”老太太听了老头子的话很不满意，分辩道：“那是过去的事，别总讲那些。现在是新社会，我就得要孙子，做了结扎就不行！”
　　
　　老汉听了老太太的话，意味深长地说她说：“你怎么这么说话啊！老婆子，我们不应该忘记旧社会啊，想当初，你我年轻时，咱们支援前线，你整宿整宿地做军鞋，一干就是好几天啊，让你休息你都不肯。我呢！推着小车送军粮，一辆小车走遍了大江南北，那时咱们的积极性是多么高啊！可是现在国家太平了，我们的日子好过了，思想怎么就跟不上形势了啊！为了小家你就忘记了大家啊！”
　　
　　大嫂听了公公的话，对婆婆说：“妈，你瞧我爸说得多好啊，想当初你是一个多么爱国的人，到老了怎么就糊涂了啊！”“妈，你平时总是教导我们要做一个听党的话的孩子，可是现在我们听从党的号召了，你怎么就改变了态度啊！”铁柱也上前劝解母亲。老太太听了这话低下了头。老太太说：“你们说得也在理啊，可是没了孙子，俺心里真是堵得慌。”
　　
　　这时一位中年妇女过来，拉住老太太的手。中年妇女说：“老婶子啊，我知道你是一个思想积极的人，想当初咱们这里挖沟排水时，你和那小伙子们比着赛地抬土啊，以至于你现在的腿落下了毛病，要不你不会服老的，可是，你想一想当初，在想一想现在，我们不都是按党的政策办事吗？你怎么就想不开了啊？再说，我们二兄弟家不是有一个儿子吗，你老也就有一个孙子啊，怎么说自己断子绝孙呢，想开点吧，听党的啊，没错的。”老头听了这话对老太太说：“你看侄媳妇说得多好啊，人活着得知足啊，再说儿子也大了，他们的事咱们怎么总搀和啊，该他们自己当家作主的事，自己琢磨着办就行了。再说国家的政策我们也应该支持，儿子这事做得对，我支持他们的行为，如果你再闹，可别怪我放下脸不依你啊！”
　　
　　老太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唉，遇到你这老固执，算我倒霉，我只能认了啊。老大媳妇，你把院子里那两只鸡抓了，给小花她爸炖了，补一补身子，做了结扎那失去了不少精神啊！”
　　
　　铁柱听了对老太太说：“还是我妈疼我，不过这两只鸡从小你就经养这么大，都快下蛋了，也不易啊，就别给我杀了，杀了太可惜了。再说我的身体好的狠，那么大点儿的小口子没什么事啊！”说这话的同时他还用手掌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老太太看了说：“唉，别动手啊，注意着点身体，你这个孩子啊，真是不听话。”铁柱笑了。大嫂对二位老人说：“爸、妈你们放心吧，一会我到社上买点肉，给他炖点吃。”回头她又对众人说：“大婶子你们几个进来坐吧，劝我妈让你们耽误了不少时间，真不好意思。再说外面也很冷，到屋里呆一会儿，中午都从我家吃去吧！”那被叫做大婶子的对大嫂说：“唉，侄媳妇你这是说什么话了啊，这不是见外吗，邻里乡亲的啊！你们好了，我也放心了，这也晌午了，我们访做饭了，走，咱们都走吧！”众人见他们一家的风波平息了，也都散了。
　　
　　大嫂送走了众人，回头对二位老人说：“爸、妈，一会儿你们一块来我们家吃吧！”老太太说：“不了。给铁柱补一补就行了，对了铁柱你也要休息几天啊，可加别累住，如果落下什么病可不好啊。”老汉见了老太太一直叮嘱个不停，说道：“别太啰嗦了，咱们走吧，儿媳会伺候好他的。”老汉老太太进了厢房。
　　
　　晚上，天上的星星快活地眨着眼睛，周围静悄悄的，村内的灯光全面了，只有铁柱家的房屋的灯里还亮着。屋内，大嫂和铁柱正并排躺在炕上，他们还没睡，还在悄悄地说着话。
　　
　　大嫂对丈夫说：“孩子她爸你没事吧？”铁柱说：“能有什么事啊？没事的，小手术吗，只是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过两、三天就会好的。”“真的吗？有人说做了男扎就变成和太监一个样啊！”大嫂听了丈夫的话有一些不相信。铁柱听了笑了：“哈哈哈，竟瞎说啊，如果真是那样谁还做啊！也是的，如果真那样，趁着年轻你在找一个主不是很好吗！”
　　
　　大嫂听了这话，用手轻轻地推了一下丈夫说道：“去你的，一点儿正经的也没有，你说走我就走啊！如果说没事更好，要是真有一个万一，你让咱们怎么过日子啊！再说响应国家号召做结扎，你怎么没让我做啊，我做不是一样的吗！怎么也不跟我商量一下，你啊真是没把我放在心里。”“能有什么事啊！”铁柱说，“不信你摸一摸啊，什么也不会缺的。”
　　
　　大嫂叹了一口气：“唉，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你也真是和孩子一个样，心里什么也不装啊！”铁柱摸了摸头哈哈一笑：“我知道我应该和你商量一下，但我也知道如果和你商量了，你一定不会让我这个手术的，你一定争着抢着上手术台的，那镇上的人说，男扎要比女扎容易的多，不但手术简单，而且刀口小，出血少，好休养啊！再说那墙上不是写着呢吗‘计划生育丈夫有责’，在这项工作中啊，我也有义务啊，也有不可卸的责任啊！”大嫂：我知道，你这是做也是为我好，你是心疼我，唉，跟了你这样的男人也算我这辈子没白活啊！
　　
　　铁柱：唉，你我老夫老妻的，你说这话是不是有点见外啊！想当初我家穷的一穷二白，你也不是夹一个小包就过来了吧，在你的辛勤的劳作下咱们的日子才好过了啊！我为你分担点也是应该的啊！
　　
　　大嫂叹了一口气。铁柱问：“你又怎么了啊？叹什么气啊！”“唉，我在想，今天如果不是咱爸说服了咱妈，我真不知道，以咱妈的脾气会把事情闹成什么样子，”大嫂说。铁柱劝说道：“没事的，妈也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也许是一时糊涂想不开吧，再说现在的老年人，有哪个不想要孙子的，也怪我，我做这事也没跟她商量一下，发生这样的事她的心里一定接受不了，哭闹是避免不了的。”大嫂说：“是啊，好在她爷还是一个明白人，把事情给压下去了，以后有什么事可得商量一下啊，不要再自作主张了。”“不是我自作主张，什么事咱们不全商量吗，我只是想，这件事如果商量了，一定会磨蹭，出什么麻烦，不如快刀斩乱麻好。”铁柱说。大嫂听了皱一下眉：“好一个快刀斩乱麻，差点让这一家子人为你担心死。”“哈哈哈，”铁柱笔了，“这说明我在咱们家的地位还可以嘛，不至于排到那倒数第一啊！好了咱们睡觉吧，你也忙乎一天了，也挺累的啊！”
　　
　　大嫂听了打了一个哈欠：“好吧，时间真不早了，也是该休息了。对了今天我听说村书记到咱们家来了，他来干什么事了啊？”大嫂又随便问了一句。铁柱回答说：“哦，一点儿小事，因为现在计划生育工作正处在高潮阶段啊，这不是正在搞运动吗！可是咱们村还没有一个妇女主任，以前都是治保主任管这事，现在有了这运动，一个大男人天天领着镇里的人走东家串西家的，也不好看，再说他的事也不少，东家打架了，他去调解，西家闹意见了，他也得去说和，所以他们想找一个妇女主任还管这事。”
　　
　　大嫂听了说：“是啊，早应该找一个妇联主任，但是找妇女主任找你商量什么啊？再说咱们村虽说人口不算多，找一个识字的妇女还不易吗？”铁柱说：“是啊，话虽然这样说，但找一个会说会写的人真不是一件易事，书记到咱们家里来，就是想让你当这个职务，你愿意吗？”“让我？”大嫂刚躺下身子，听了这话一下子又从炕上坐起来了，她说：“行吗？我才上了七年学啊，再说要是给哪一家有什么事说和一下还行，把计划生育这样的担子让我挑，我看我还没那么大本事。况且现在当妇女主任这不是伤人的事吗，今天到东家找结扎，明天去西家找大肚子，这得得罪多少人啊！这样的差事怎么会想到我，我不能干。”
　　
　　铁柱听了说：“怎么能这么想啊，反正这好事坏事总得有人干，虽说干计划生育现在看起来是得罪人的事，但是这也是利已利国的千秋功业呀。想当初咱们国家的江山是怎么打下来的啊，还是不是先烈和那些浴血奋战的勇士们打下来的吗。如果怕牺牲怕这怕那，怎么会有这国家，怎么会有我们现在的小家啊。先辈们打下了江山让我们来守，其实是更不易的事，如果我们怕这怕那，我们国家会一直地贫穷下去，这江山我们来怎么保啊！”
　　
　　大嫂听了点了点头：“你说的是不错，但我还是有些顾虑，现在的情况你是知晓的，在咱们这个闭塞的小村，支持这个工作的还真是不多，我看步步维坚啊！”铁柱说：“这话你说得道是不假，但是只有能付出，我想总有一天会得到回报的啊！再说在咱们村里你的文化就可以了，你的人缘还可以，平时村里哪家有事你都能帮上个忙，这事我看你行。干吧，大道理咱们不会讲，不说为国家做什么贡献，就当是咱们祖坟上冒清烟，给你弄个官当一当。”“哈哈哈这也是官啊！真是的，好的，试一试吧，反正别砸了锅就行。睡吧！”大嫂再次打了一个哈欠。铁柱说：“唉，真不早了啊！睡吧！”大嫂顺手关闭了灯。（文/苗凤军）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