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我可以负责任的讲,王宝强是国内最被低估演技的演员,而《hello!树先生》也是一部被低估的优秀电影。我发现大部分人对这部电影的认识停留在农村上,不少人说没在农村生活过拍不出这样的电影,还有人说在树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自己差点成为了田野间的树先生。
如果你以为这部电影讲述的仅限于此,那你远低估了这部电影,我曾在微博中提到过这部电影,但只是提了一下,因为这部电影很难用语言去描述,但今天我想尝试着从不同角度解读一下这部电影。
毋庸置疑,这是王宝强演技的巅峰之作,认为王宝强只会装疯卖傻的可以去看看这部电影,当然前提是你能看懂,说实话我是看了两遍才懂,所以我就不评价他的演技了,只谈我理解的树先生。
树出生的年代是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因为电影里他死去的哥哥是唱着《冬天里的一把火》出场的,那真是一个如火如荼的时代,旧的制度都开始打破,但新制度的又没有建立起来,人们开始睁开了眼睛,看到了花花世界,这个世界让他们惊奇,但更多的害怕,惊恐,以及不适应。就如同《冬天里的一把火》唱火了费翔,但也让他同性恋的身份从此曝光,从此他远走他乡,再也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在那个时代还有流氓罪,可能只是冲姑娘吹了个口哨,没想到就被判了刑。
放在过去今天大街上的很多姑娘小伙都是流氓,港台音乐还叫靡靡之音,穿个喇叭裤那是离经叛道,更可怕的是那个时代工人在一夜之间从国家的主人变成了国家的弃儿,东北从那个时代就无力回天了,树先生就在那样的时代出生在那样的东北,一出生就带着原罪,时代的,地域的。
今天我们很难讲东北到底是被时代抛弃了,还是被国家抛弃了,总之它是被抛弃了,从共和国的长子变成了共和国的累赘,于是电影一开始,那些破旧的街道,低矮的建筑,街上灰暗的人无一不散发着压抑的味道。生活在那里的人为了养家糊口东奔西走,有点能耐的进城办了个补习班,像树这样没有大能耐只能当当焊工之类,可这样的也是朝不保夕,当他被电焊弄伤了眼睛之后,他没有得到补偿,而是被辞退了,于是他跟另外一些本就无所事事的人被推到了社会上,他们互相打招呼,hello啊,树,这个打招呼的方式就别有深意,带着调侃,带着戏谑。
在城里丧失了生活的技能,树回到了村里,他长大的地方,我们中国人把自己长大的地方叫故乡,对此中国人倾注了太多的感情与寄托。因为我们觉得故乡在,在外面受了伤,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回去,还有一盏灯为自己亮着,还有一张床让我们疗伤,可是等树回到故乡他发现母亲已经老了,儿时的朋友都长大了,有的进城了,还有的成了恶霸,他努力地想融入他们,却发现他伸出了手,没有人和他握,于是他尴尬地把手收了回来。为了掩盖自己的尴尬,他假装摸了摸自己的头,从那个时候起,他的手就不知道放在哪里了,越来越拧巴,心理学上说一个人的姿态可以反应一个人的内心,所以树不是不知道把手放在哪里,而是不知道把自己放在哪里,身在人群,却是被他人裹挟着,踉踉跄跄,这样的裹挟看似是接纳,实际上是一种抛弃,那些架着你向前的人,不会认为你有自我意识。电影的末尾,他家的土地被征收了,他把那张土地征收证拿在手里,又让风吹走了,没有土地的农民也就从农村连根拔起了,他独自奔跑在昏黄的田野了,不知道去哪里。所以,在树身上我看到了一批人,这些人有的是下岗的工人,有的是农民,有的是白领,有的还是学生,相同的都是他们都曾努力去融入社会,最后却失败了,被漠视,被边缘化,不知道走向哪里。
有一句话说,有人成功既要靠自己的努力,还要看历史的进程,我觉得这句话同样适用于那些失意的,落魄的人。
有人还说,在《士兵突击》里许三多是努力的农村人,而树先生是不努力的农村人,我只能说性格即命运,电影一开始树表现出来的就是唯唯诺诺的样子,这种唯唯诺诺还不同于许三多,许三多的唯唯诺诺带着孩子气,你感觉总有一天他会长大,不再是那副样子,但树的唯唯诺诺却让人这个人像被抽走了魂,一辈子也只能这样了。
他那副窝囊的样子不仅仅让他身边的人不屑一顾,有的时候让我都有点厌恶,看电影的时候我感觉非常不痛快,我在想为什么树长成了那副样子?想了很久我才明白,因为他作为一个男性的灵魂早在他的成长年代就被父权社会阉割了。
在电影里树有一个哥哥,他哥的出场是整个电影里最明快,最神采奕奕的,他穿着亮蓝色的牛仔喇叭裤,拉着女友的手,跳着热辣的舞,唱着那首《冬天里的一把火》出场了。这一段是电影中最明快的一部分,可是那个时代容不下这样的明快,树的哥哥因为他的叛逆被他的父亲五花大绑吊在树上,吊死了。然后他父亲也死了。
没有了会唱歌跳舞的哥哥,也没有了父亲,实际上树失去的不仅是这些,他的父亲亲手把他哥吊死,同时杀掉的还有树内心热烈,喷发,还有叛逆,就像一只刚出生的山羊被割掉了睾丸,再也不会漫山遍野地奔跑,发情,斗争,交配,而是变得温顺,沉默,只能在羊圈里吃草,然后被人宰割,也就是说他被阉割了,精神上的阉割。
所以树一次次地梦到他的父亲,但在梦里,他的父亲永远板着脸,他在他父亲的面前抬不起头来。一个孩子如果在父亲面前抬不起头来,那他就很难在这个世界抬起头来。被阉割的树回到故乡后,努力地想融入到人群里,却发现自己跟周围格格不入,刚开始别人对他还有一丝丝善意,哪怕是带着调侃,可在他朋友的婚礼上,那个跋扈的乡霸把那一丝善意也扯掉了,我以为树会抗争,可是他却跪下了,在那一刻他终于妥协了。
不知道这点的不止他一个人,我们在成长过程中很多时候父母会要求我们做个“好孩子”,老师希望我们做“好学生”,女人要求我们做“好男人”,孩子希望我们是“好爸爸”,这些要求各有不同,但都希望你听话,温顺,本质上这些要求其实都是别人想阉割掉你身上的野性,最终都是希望你温顺,尽可能的放弃自我,成全别人。
明白了这点,你就明白了树的父亲吊死他哥对他有什么影响,也就理解了他的唯唯诺诺。有一句话说,你要知道了我的过去就会原谅我的现在,我理解了树的童年,也原谅了他的成年。
虽然我理解他,但我不想成为他,我总是自诩我是一个野男人。野男人你别希望我妥协,我身上带着天然的不屈,所以我也曾经哭倒在地,但正是这种野性让我站起来了,而树没有站起来,最后他疯了。
他疯了以后得到了他以前不曾得到的一切,也可能那只是他的一场梦。
佛洛依德说,梦是人们未实现愿望的补偿,所以树在梦里得到了一切。
最后,记得我上初中的时候,我在书上看到一句对『幸福』的解释:『医院里没咱家病人,监狱里没咱家犯人』
说给同学听,被老师听见,他说:“这算什么幸福呢?这不是太普通了吗?”
到今天,我和当年的老师已然是差不多年纪,再想起那句对幸福的解释,感触良多。
平安、平静、正常的普通生活,听起来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好,但是对很多人而言,实现起来并不容易,甚至是很奢侈的愿望。
经历了这两年,我本人,已然没有什么太高的愿望。只盼望这一生能踏踏实实地,和我爱的人以及爱我的人一起,过那种最普通的平常日子。家人亲人都平平安安无病无灾,一切顺顺当当,日子安安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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